24歲戰魯迅,72歲娶嬌妻,耗費38年翻譯《莎士比亞全集》,被「寫入教科書」一生精彩至極!

風流總被,

雨打風吹去。

梁實秋

「你走,我不送你,

你來,無論多大的風雨,我要去接你。」

許多人大概是從這句話開始認識梁實秋。

 

殊不知,他還是一個十分多面的人物,一生80餘載,全是逸聞趣事。

這一點在他的《梁實秋散文集》中也有所展現:瑣碎入筆,幽默風趣,旁徵博引,皆成文章。

 

他曾說:「絢爛之極歸於平淡,

但是那平不是平庸的平,

那淡不是淡而無味的淡,

那平淡乃是不露斧斫之痕的一種藝術韻味。」

正如讀他的文章,平淡下裹挾著絢爛,

令人回味無窮。

他性格直率,肝膽過人,

與大文學家魯迅的「筆戰」被傳誦至今。

在初出茅廬的24歲,

毅然對批評他「硬譯」的魯迅提筆應戰:

「有一種人,只是一味的'不滿於現狀',

今天說這裡有毛病,明天說那裡有毛病,

於是也有無窮無盡的雜感,

等到有些個人開了藥方,他格外的不滿。」

因為兩人對翻譯的不同看法,

使得他們的矛盾向縱深化發展。

馮乃超站隊魯迅說梁是「資本家的走狗」,

他立馬還擊道「文學沒有階級」,

甚至詰問魯迅「你罵倒一切人,

你反對一切主張,

你把一切主義都貶得一文不值,

你到底打算怎樣呢?

請你說出你的正面主張。」

 

在這場文壇論爭中,地位渺小的梁實秋,經常因為「說錯話」而受到各種騷擾。

多年過去,在台灣的他被記者問及此事,十分坦然說道:「我生平最服膺伏爾泰的一句話:'我不贊成你說的話,但我拚死擁護你說你的話的自由。'我對魯迅亦復如是。」

 

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仇恨,

只不過兩個人對一個問題的看法不同而已。

他不會像狗仔那樣一味揭別人的短,

而是欽佩直言兩不誤,無懼年齡輩分,

只管堅定自己的主張,耕筆不輟。

他的膽識和勇氣應該也與家境有關。

梁實秋原名梁治華,字實秋,號均默,祖籍浙江餘杭,1903年生於北京內務部街20號。

父親梁咸熙是清朝秀才,同文館英文班第一班學生,當時在北京做官,家境十分優越。姊妹十一人父親卻尤為寵愛他,不准他人踏入半步的書房卻准他隨意進出翻閱書籍,也許在那時他的父親就認定這個兒子日後必成大器。

6歲時和父親在自家經營的餐館吃飯,

學父親樣子非要喝酒,

幾杯酒下肚後醉眼朦朧,

舀一勺湯潑在父親身上然後便呼呼大睡。

事後想起十分懊悔,於是給自己定了個

「「花看半開,酒飲微醺」的規矩。

梁實秋小時候就十分勤奮好學,

一次猛然驚醒發覺天色大亮,

著急讓母親梳好長辮後便趕去學堂,

誰知去得太早學堂還未開門只得返回,

淚眼婆娑的模樣惹得母親哭笑不得。

勤奮好學的梁實秋僅12歲就考入清華學堂,

雖才氣十足卻也有幾科弱項。

生物課上不敢解剖小動物就讓同學代勞;

手工課不會製作作業要求的方錐體,

就拿同學徐宗沛做好的交上去,

發現判分不公後理直氣壯找老師理論,

順便承認自己錯誤;

游泳課考試不過關,一入水就沉入水底,

補考時也是撲棱著水過去的,

老師在一旁笑彎了腰勉強讓他及格。

在清華完成了8年的學業後去往美國留學,期間不僅收穫了美國科羅拉多大學和哈佛大學的學位,還在旅途中結識了他一生的摯友——冰心。

兩人寒暄一陣,梁實秋問冰心:「您修習什麼?」 「文學。你呢?」 梁實秋回答:「文學批評。」 這個相遇的橋段也是後來二人經常拿來回憶的趣事。

老年冰心

也許是擺脫了傳統教育的束縛,

出國後的梁實秋性格越發開朗,

在哈佛求學時調皮貪玩的苗頭更是大漲。

有一次梁實秋正在廚房做炸醬麵,

潘光旦帶著三個人闖了進來,

一進門就聞到香味,非要討頓面吃。

梁實秋表面慷慨應允,

暗地裡卻往小碗炸醬裡加了4勺鹽,

吃得大家皺眉瞪眼,然後拚命找水喝。

清華四大哲人之一,著名社會學家潘光旦

王敬義每次從梁實秋家離開時,

總要偷偷在樑的家門口小便。

梁實秋一直裝做不知。

有一天,王自己憋不住了,

不無得意地問梁實秋:

「每次我都撒泡尿才走,梁先生知道嗎?」

梁微笑道:「我早知道,因為你不撒尿,

你下次就找不到我家啦!」

哈哈,果然「姜還是老的辣」。

在美國待了剛滿三年,

連獎學金還沒用完的梁實秋就急乎乎回國了。

由於當時的戀人程季淑自幼喪父,

一直和叔叔們住在一起,

眼看著侄女的年紀越來越大,

家裡的叔父張羅著要給她定親。

這可急壞了梁實秋,

於是快馬加鞭趕回國娶妻。

婚後沒多久北伐戰爭打響,兩人倉促南下,逃到上海。

當時梁實秋在高校任教,也擔任雜誌主編。一次課上在講英格蘭詩人彭斯(Burns)的一首詩,一位女學生聽到動情處竟淚下如雨,伏案放聲大哭起來。

晚年給兒子梁文騏講到此事時,文騏問父親是否覺得很抱歉,他回答:「不,彭斯才應該覺得抱歉。」

梁實秋上課從不在黑板上寫一字,

他說:「我不願吃粉筆灰。」

教學數十年,總是一口流利的英語,

而他卻總是長袍馬褂,千層底布鞋,

迭襠褲子,有時還要綁上腿帶子,

常引得時髦男女竊笑,

對此他也毫不在意。

梁實秋與妻女

早期梁實秋和家人住的地方比較簡陋,而他卻苦中作樂,取名「雅舍」。

「雅捨地勢高,先得月色,可看山頭吐月,紅盤乍湧,一霎間,清光四射,天空皎潔,四野無聲,微聞犬吠。又有梨樹兩株,天亮時,青光從樹間篩灑而下,地上陰影斑斕,此時尤為幽絕。」

一邊與魯迅筆戰,一邊撰寫散文集《雅舍小品》,可見其閒雲野鶴的達觀心態。

舊學根底深厚,兼有西學所長,

使得他的小品文風趣詼諧又足夠雅緻。

《雅舍小品》如今已再版五六十次,

創造了散文界出版的神話。

梁實秋畢生致力於研究莎士比亞,

如今也是這方面的權威。

原本想用20年的時間,

將《莎士比亞全集》譯成中文,

沒想到卻足足耗費他38年的心血。

1927年和胡適,聞一多等人創辦新月書店,

次年又創辦《新月》月刊。

1934年任北京大學教授兼外文系主任,

1935年創辦《自由評論》,

先後主編《世界日報》和其他副刊。

左為胡適,兩人私交甚好

1937年「七七事件」爆發,北京淪陷。

由於岳母年老體衰不堪奔波,

和妻子商量後他決定,

獨自去後方參加抗日工作。

誰知夫妻這一離別竟是6年。

1944年妻子帶著三個孩子站在梁實秋面前時,

兩人淚流不止,決定再也不分開。

此後30餘年,無論天涯海角,

兩人始終相攜相伴。

1948年,梁實秋在中山大學任教,之後遷往台灣。

離開故鄉的梁實秋常面向大陸,縱目遠眺,

每逢春節,他便覺得辛酸和苦澀,

並稱春節拜年為「苦悶的象徵」。

1973年,梁實秋和妻子被女兒接到西雅圖安度晚年,夫妻二人恩愛如昔,常手拉手一起出門散步。

誰曾想到一年後妻子被重物砸到不治身亡,留下樑實秋一人傷心欲絕,痛心寫下《槐園夢憶》,以寄託對亡妻的悼念之情。

正因《槐園夢憶》,在遠東圖書公司,梁實秋遇到了他的第二位妻子——韓菁清。這是一段相差28歲的老少戀,韓是影星,文人和戲子的結合在當時引起軒然大波。

有人說梁「老牛吃嫩草」,也有人罵韓褻瀆「大家」,就連梁實秋的「門下弟子」也打著「護師團」的旗號反對。

此時梁實秋說「我是我自己的,他們誰也沒有乾涉我的權利。那些陳腐的心術不正的東西,讓他們一起滾開!」 1975年,在眾人爭議下兩人修成正果。

與韓菁清的結合,讓梁實秋找回遠離的青春,

兩人的婚姻生活就像一條源遠流長的小溪,

無論外界流言蜚語如何都不為所動,

正如「如人飲水,冷暖自知」。

除了愛玩愛說段子,

這位「老頑童」還特別愛吃和會吃。

梁最愛吃北京的爆羊肚,

當初留美三年歸國時,

將行李寄存在車站,直奔緻美齋,

非要將各個口味的爆肚都吃了個遍才肯回家。

他還酷愛吃肉,曾經說過:

「無竹令人俗,無肉使人瘦,

若要不俗也不瘦,餐餐筍煮肉。」

晚年因患糖尿病,不能食甜,

但他卻像個孩子般常常私下偷吃解饞。

生活要過得有滋有味,工作時也要一絲不苟。

晚年竟用7年時間寫成百萬言的《英國文學史》。他每天伏案,筆耕不輟,夫人韓菁清發現梁椅子的坐墊上常留著一攤鮮血。

因伏案太久,以致痔瘡出血,而他專心於著述,竟不自知。

摯友冰心曾在抗戰期間去重慶探望他時說過:

「一個人應當像一朵花,不論男人或女人。

花有色、香、味,人有才、情、趣,

三者缺一,便不能做人家的一個好朋友。

我的朋友中,男人中只有梁實秋最像一朵花。」

弟子余光中曾經回憶他說:

「風趣中不失仁藹,諧謔中自有分寸,

十足中國文人的儒雅加上西方作家的機智,

近於他散文的風格」。

文學家余光中

一生漂泊命途多舛,而他卻生性樂觀。

唯有四大遺憾徒留心中久消不散:

一,還有太多的書沒有讀;

二,與許多鴻儒沒有深交,轉眼那些人已成為古人;

三,虧欠那些幫助過他的人的情誼;

四,陸放翁但悲不見九州同,死前也有同感。

梁實秋的性格讓我想到他的一句詩:

一片雪花含有無數的結晶,

一粒結晶又有好多好多的面,

每個面都反射著光,

所以雪才顯得那樣的潔白。

 

圖片源自網路,版權歸原作者所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