撿了生死簿,寫上誰的名字誰就死,最後他卻寫了自己的名字

故事:撿了生死簿,寫誰的名字誰就死,最後他卻寫了自己的名字

原名:生死簿

講則小故事。

舊時,在監縣縣城,有個開米行的掌柜,叫馮仁美,人如其名,生性敦厚,為性和善,常常接濟周邊的窮人,又頗懂營生,生意人都喜歡跟他打交道,是以雖補貼甚多,每年所得利錢,卻是有增無減。

一日,去城郊,因馬夫有急事告假回家,於是自己駕車,辦完事情后,路過一處破廟,頓覺勞累,聽得山溪汩汩之聲,下車牽馬,一人一畜,飲了個肚圓,這天上的日頭似不會移動一般,馮仁美靠在樹下,眼皮漸重,打算小憩一會再趕路。

恍惚中,被一陣雜音吵醒,四肢無法動彈,卻見一黑一白兩個人影,從身邊路過,講的不似人語,根本聽不清楚,黑裳者手持白幡,白裳者兩手托鏈,舌頭都伸出老長,神色匆匆,掉下一物,也沒有發覺。馮仁美想提醒兩人,忽地抽搐一下,醒了過來,不由得心裡一悸,方才似是夢到了黑白無常,朝他們消失的那個方位瞧去,大吃一驚,果然有一物掉在地上。馮仁美走過去,發現是本冊子,撿起來一看,封皮上寫三個大字:「生死簿。」

馮仁美哆嗦著打開冊子,卻只有扉頁記著一行字:寫汝之名,取汝之命。再翻後面都是空白,馮仁美思忖,大抵是寫上誰的名字,誰就會死吧。

想到這裡,驟感荒唐,說不定只是他人的戲謔之作,豈能當真,雖是不信,依舊將這冊子揣到懷裡。

返家之後,又去米行,米行夥計說,方才邑令老爺差人來過,以濟災之名,要我們上交三百擔米,還說若不想麻煩,可用銀子代替。馮仁美嘆了一聲,也不知上輩子造了什麼孽,碰到這麼一位貪財如命的邑令,假濟災之名,敲詐各行掌柜,真正分給災民的米錢百者無一,絕大部分進了這邑令的私囊,因這邑令擅於打點,是以任職三年,皆平安無事,反坑苦了監縣的掌柜們。

馮仁美是個生意人,不願得罪邑令,近三年,已被他們討過五次米錢,也只能打落牙齒咽到肚裡。

馮仁美喝了盞茶,撫著肚腹順順鬱氣,無意中觸到那本《生死簿》,心想,管它呢,先寫上這老狗的名字試試。於是研硯蘸墨,寫下邑令老爺的名字。

誰曾想到,次日,竟真的傳來了邑令橫死的喜訊。

馮仁美嚯的一下,從座椅上站起來,臉色大變,旁邊一人打趣說,「馮掌柜,瞧瞧你樂成什麼樣子了,不清楚底細的人,還以為你跟這位老爺有什麼過命的交情哩。」

馮仁美苦笑著搖搖頭,思潮洶湧:「難道這《生死簿》之事,竟是真的?」

他坐立不安,決定再試試這《生死簿》真假。恰好,民間流傳一個叫劉千刀的悍匪,以打家劫舍為樂,但因生性狡猾,屢屢逃脫法網,弄得整個監縣人心惶惶。馮仁美尋個無人處,鄭重地寫下劉千刀的名字。

其後焦急等待,直到半個月後,有人在河邊發現一具屍體,臭不可聞,已死了多時,憑其身上所攜之物以及身形,推斷此人便是該挨千刀的土匪劉千刀,老忤作驗屍良久,得出結論,劉千刀死了有十幾天了,應是河邊濯足時,不慎跌入河中溺亡。

短短一個月,監縣去了兩大害,縣民皆拍手相賀,誰也不知,俱是馮仁美功勞。

馮仁美獲此至寶,特回到之前逢黑白無常的那株樹下,燒香跪拜,他堅定是因為自己剛正不阿,被陰司悉知,陰司才贈這冊《生死簿》,以鋤奸懲惡。

再之後,監縣有多人無故橫死,俱是狼心狗行之徒,臭名遠播,他們這一死,大快人心,街談巷談,此乃老天爺開眼,讓這些惡棍得了報應。

馮仁美將《生死簿》上的字,寫得甚小,以免紙張過早用盡,每日除了米行生意,四處閑逛打聽,聞得有不平之事,若作惡之人著實可恨,馮仁美便會悄然加上其名。

直至一日,聽聞一人高罵黃陂村王員外,說他霸佔自己的妻子不說,還毒打自己。馮仁美聽得此事,特意問清那王員外姓名,而後寫上「監縣黃陂村王子義」,而後,王員外橫死。馮仁美卻有一癖好,喜歡眾人對死者的蓋棺定論,卻驚悉這王子義王員外,是一個好人,之前那咒罵他的人叫鄭二狗,是一個賭徒,賭紅了眼,把自己的老婆也押到寶局,被王員外逢著,贖她出來,在家中做了婢女,以躲避鄭二狗胡攪蠻纏。鄭二狗多次無理取鬧,王員外忍無可忍,喚小廝將他一頓爛打,最後拋了幾兩銀子給他,讓他好自為之,鄭二狗轉身就進了寶局,又輸得精光,反將怨氣發到王員外身上,惡人先告狀,詆毀其名,結果被馮仁美聽信他片面之辭,誤丟了王員外性命。

馮仁美勃然大怒,又寫下鄭二狗的名字,同時極為擔心陰司會將這《生死簿》收回,最後將它鎖於一木匣中,一日三看,過了好幾天,這《生死簿》仍然好好地躺在匣底,馮仁美心中大定,尋個原由,擺宴相賀。

饒是馮仁美寫得再細,那冊子的紙張也越用越少,起初,俱是該死之人,而後有罪不當誅之人也被馮仁美判了死刑,漸漸地,那平日里瞧其不順眼的人,忤意之人,也被馮仁美列入冊中,並且越寫越頻,有一次,甚至一口氣寫下十幾個人的姓名,大半是同行掌柜們,連一個算命先生也慘遭馮仁美毒手。

那日馮仁美出外,途中被一人攔住,原來是個卦仙兒,這卦仙兒說他臉上戾氣太重,眉間凶煞。也是倒霉催的,馮仁美近日脾氣多躁,聽罷,哼了一聲,說:「若你這老漢告訴我你的姓名,我就付你十兩卦金,如何?」算命先生大喜,說了自己的姓名,要給馮仁美卜上一課,馮仁美冷哼一聲,甩袖道:「也是個招搖撞騙的神棍。」怫然而去,半夜,算命仙兒五官挪移,口流涎水而亡。

同夜,馮仁美關上房門,這《生死簿》只剩下十餘張白紙,以後得多節儉毫墨了。剛想到此,燭火忽暗,一陣陰風吹開窗子,慘慘然湧入許多鬼來,高呼「還我命來」,揪住馮仁美不放,多為不認識的,眾鬼捉了他的手腕,在紙張上寫上「監縣馮氏米行掌柜馮仁美」,每寫一字,便翻一頁,馮仁美掙扎不脫,寫畢,眾鬼嚎叫著又從窗子飄出。

馮仁美手忙腳亂,將這十一頁紙張撕去,放於燭火引燃,燒成灰后,忽聞兩個聲音傳來,搜尋半晌,竟來自這《生死簿》中,馮仁美大駭,發現最後一頁紙上,居然現出一老一少,老的面色哂然,少的滿面失望。

現實世界里。

神虛道君和陽微真人,盯著那面鑒心鏡,鏡里赫然映著馮仁美恐慌的臉,神虛道君臉現尷尬,陽微真人捻須大笑道:「道友,這是第八十次了,你仍舊不服否?」

神虛道君回道:「雖我們打賭八十次,我亦輸了八十回,卻不死心,還要覓這第八十一人哩,我卻不信,這世間難道沒有一人能剋制自己,不濫用生死之權嗎?」

陽微真人道:「你瞧這馮仁美初時為人厚和,自得了《生死簿》后,不也漸然墮落,入了魔道?神虛道友,我勸你還是服輸吧。」

神虛道君搖頭不答。

那鏡中的馮仁美,聽聞他們說話,明白了大概,原來所謂的《生死簿》,便是這兩人搞出來的名堂,再瞧自己,身處混沌之中,不清不濁,遠近難辨,跪求兩位神仙饒命。

神虛道君悻然喝道:「馮仁美,你著實令我失望,算了算了,待你夢醒,便會忘了《生死簿》之事。」說罷,袖袍一揮,消失不見。

馮仁美緩緩睜開眼,瞅瞅日頭,估計著睡了有一個時辰,見那馬兒也將腦袋湊到樹蔭下乘涼,後腿暴於烈炎下,不由得歉然道:「馬兒辛苦了,我們這就回宅,」拍拍塵土,從樹下站起來,回到車上,輕輕用馬鞭碰碰馬背,馬兒會意,載他而去。

(故事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