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鎮死氣沉沉,老丐一眼看穿,乃是有條龍把土地神吃了

故事:全鎮死氣沉沉,老乞丐一眼看穿,有條龍把土地公吃了

原名:殺龍

話說鈞州南水鎮,一日,路過一個老丐和一個精壯青年,他們徑直來到鎮西頭的土地廟,還有十丈遠的時候,駐足不前,對廟指指點點。

這個精壯的年輕人,叫張銘元,本在三百裡外的縣城商號做事,近日聞得媳婦生了個大胖小子,喜孜孜往家趕,這日來到南水鎮地界,被一老丐攔住去路。

天氣炎熱,老丐衣裳雖破,卻無半點穢污,這老丐非拉著他,站在集市上,觀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。

良久,老丐問張銘元,「小哥,你瞧這鎮民們有何異樣?」

張銘元邊看邊答道:「言行舉止,並無不妥之處,不過他們臉上儘是麻木之相,似無喜無悲,真是奇怪。」

老乞丐唉了一聲,點頭道:「我沒有看錯人,小哥你果然瞧出了端倪,可知他們為何會變成這般行屍走肉?」

張銘元搖頭不知,道:「似這般麻木不仁,還是第一次見。」

老乞丐指指西邊:「小哥,我在鎮里盤查兩日,發現問題所在,遠比你想象的嚴重百倍,且隨我來。」

張銘元本就是個熱血漢子,就跟著老丐,一前一後,來到鎮西土地廟。

這老廟佔地三間,明顯重新修葺過。

老丐沖張銘元示示眼色,又說道:「這土地廟裡,原本有個鎮魂,即一鎮之魂,現在鎮魂被一條孽龍吃掉了,鎮民才會這般死氣沉沉。」

他解釋說,族有族魂,村有村魂,百姓修廟禳災祈福,久而久之,信念聚沙成塔,便會形成魂狀,庇佑本地庶民,不受妖邪侵蝕,這就是一方土地神祇,然而一旦有妖邪道行高於該神祇,將他吞噬后,鳩佔鵲巢,此地信念就會跨掉,眾人就顯麻木之色,似將行就木。

張銘元失聲道:「老人家你口裡的鎮魂,便是人們常說的土地公?」

老乞丐道:「土地公已死,現在盤踞廟裡的乃是一隻孽龍,我見你有紫氣護頂,知你是條拔刀相助的漢子,你我可合力,將這孽龍斬殺。」

張銘元聽得熱血沸騰,思忖道,起初我瞧這老者身無腥臭,兩目如炬,卻沒想到竟是位高人,而這廟裡的土地公,原來也並非真的土地公,想到這裡,拍胸膛道:「我該怎麼做!」

老乞丐遞給他一個符篆,說道,「這廟下土地藏著孽龍真身,受著民眾香火,我魂魄出竅,施遁地之術,在地下與孽龍鬥法,等孽龍逃逸時,你就將這個引雷符拋在它身上,天上便會降下雷電,將這孽龍擊殺。」

又在周圍劃了甚多符文,最後叮囑張銘元,這孽龍破土時,會有一股血霧噴出,龍體可大可小,須瞅準時機再拋,如果這次逃脫了,須再等二十一年,方能再次斬殺。

說完這些,老丐五心朝上,盤腿念咒,自頭頂飛出一道白光,直射地下。

張銘元站在符陣之中,全神貫注,不一會兒,渾身是汗。

突覺地面晃動,一道血紅霧水,噴薄而出,鋪天蓋地,與此同時,一個比房屋還大的龍頭直朝張銘元撲來,張銘元哪見過這般景象,生死存亡關頭,剎那間腦海出現自己老娘和妻子的身影,就這麼稍稍遲疑的功夫,孽龍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張銘元杵立原地,懊惱不已,手裡那道符篆忽的一聲無火自燃,不禁大嘆,自己關鍵時刻退縮,孽龍逃之夭夭……忽聞臭味刺鼻,再看那老乞丐,竟全身腐爛了。

張銘元以頭撞地,自摑幾個耳光,就地將老丐埋了,悶悶不樂,守了土地廟兩日兩夜,不見異樣,這才起身,又在鎮上轉了一圈,發現鎮民面上頹然之色漸改,稍稍放心,又踏上歸途。

回到家裡,兒子剛能睜眼,好奇地盯著張銘元,張銘元抱著妻兒大哭,老娘還以為他喜極而泣,直罵他傻孩子。

因心懼致孽龍逃竄使老丐身死之事,埋在張銘元心裡,誰也不說。

不覺日月浮沉,烏飛兔走,一晃二十一年,兒子也已娶妻,兒媳快臨盆時,張銘元突然辭別他們,說自己要去辦一件未竟之事,不顧家人苦勸,提刀而行。

這二十多年,他每日習功,早遠近聞名,人稱刀神。

然心中愧意有增無減,毫無頭緒,張銘元再次來到鈞州南水鎮,殘陽西墜,先到老丐的埋骨之地,還未說話,突見一道精純白光從地下射出,一個人影浮空而立,竟是老丐模樣!

張銘元大駭,脫口道:「老人家,你不是死了嗎?」

老丐回答:「小哥,我是死了,你看到的是我的魂魄,我在這裡等了你二十一年。」

張銘元漲紅了臉,「那日,我見孽龍出土,心中甚懼,稍一遲疑,這孽龍便逃了去,老人家的肉身又腐爛了,我就把你埋在此處。」

老丐道:「一副皮囊罷了,但凡人類,初見孽龍,無一不心生懼念的,小哥你不必自責,你能來此,我心裡甚慰。」

張銘元道:「這二十一年,我日夜苦練,再不似之前那般無能,今日誓要斬殺此妖孽。」

老乞丐道:「小哥,我實話對你講,那日殺龍之前,我卜了一課,勝算不大,自知必死無疑,但孽龍也會元氣大傷,逃之夭夭。我雖修為不精,但此事也不能再耽擱,見你紫氣護頂,於是邀你相助。那日我給你的也並非是引雷符,而是活符。」

張銘元訝道:「何為活符?」

老乞丐回答道:「所謂活符,好似一道門,我之前施符文將周圍鎖死,只讓你捏著活符,那妖孽身受重傷,察覺到活氣,定會吸引過來,然後蟄伏於你體內。」

「那孽龍在我身體內?」

「小哥你看看自己的上臂便知。」

張銘元捋起衣袖,看到上臂有一道紅線,長約三寸,此痕之前曾也看到過,還以為是不留意划的傷疤,「那我現在該怎麼辦?」

老乞丐道:「這龍蜇於你身體里,再過個一年半載,元氣恢復,就會再次興風作浪,你只須早一步,把手臂砍下,這孽龍便會出現,我引下天雷,將它擊殺。」

張銘元唏噓不已,心道,原本我這二十餘年來,日夜習武,就是指望著能再次殺龍,可心不懼死,卻沒想到這孽龍竟同我一併生活了這麼多年,老人家多年前給自己卜卦,知道自己必死無疑,明知不可為而為之,真乃勇士,他甚至料定我會心有懼意,眼下孽龍在我手臂里,區區右臂,又何足掛齒。

抽刀,斬臂,似行雲流水。

一股血泉從斷臂處噴出,身形暴漲,霎時烏雲滾滾,遮天蔽日,這孽龍剛離地十丈有餘,自半空連降三雷,俱劈中龍身,一聲妖嚎,化成一陣雨水,瀝瀝淋淋,下了半晌。

張銘元這才咬牙將傷口纏好,疼得滿頭大汗,心裡卻痛快,見老乞丐的華光愈來愈暗,於是問道:「老人家,你這是?」

老丐道:「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來找我,就在此等了二十一年,而今孽龍已除,我也可再找一副皮囊去了。」說完這話,最後一絲生命華光消失乾淨。

張銘元忽想到一事,自語道:「咦,只顧殺龍,卻連老人家的姓名都不知道哩。」自嘲笑了笑,捂膀而去。

(故事完)